“下滑”,会滑到哪里?第一个普遍共识,到年底滑在2018年,疫情前的经济水平。而房价,也回到那一年。但一桌人又认为,2018年,肯定不是个底。
它会继续再滑一段。滑哪里呢,是2008年,还是1998年。一桌人,意见不一。
有朋友刚从埃及旅行回来。他说,他可能比大家都乐观一些,因为见埃及,即可见中国。在埃及身上,他看到一个中国经济的“韧性”,其他几个国家无可比拟的优势。那个东西,是能托住中国经济的重要力量。
埃及这一个国家,挺好玩的。我们说古埃及是四大文明古国,但实际上埃及博物馆、神庙、金字塔等中所展现的,都是公元前的埃及文明,公元后的埃及文明,是缺失、断掉的。它没有现代化。
直到1953年,埃及才真正独立,有了埃及共和国。可以说,新埃及和新中国是同龄人。但它的发展和韧性,远远不如我们。
2023年,埃及的人均gdp大概是3000美金左右,我们的人均gdp是1.2万美金。2018年,我们是9900美金。2008年,我们是3400美金。
不仅是人均gdp远远不如我们。埃及人的生活质量,也不如2008年的我们。
朋友一家去逛开罗市区。走进市中心最大的一个购物商场,瞬间被惊呆,这哪是商场,简直就是中国30年前的小商品市场。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,衣服、鞋子、灯具、锅碗瓢盆、吃的喝的,堆满一地。价格都很低廉,假冒伪劣产品居多。
见此情景,朋友挺触动,他说:原来它们没有像样的供应链。我们即使在2008年,也已经有非常完备的供应链了。中国经济再怎么下滑,但我们完备的供应链体系、生产体系会一直在。
民众再怎么收入降低,因为有供应链体系的存在,我们月收入5000块钱的人,还是能过上中产的生活。他可能消费降级,但他一定还在消费,且日子过得比埃及人滋润。
这种牛叉,在疫情期间,就得到了暴力测试。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,在疫情期间,还可以让工厂这么高效运转。且在极短的时间内,不断迭代出当下社会需要的产品。
目前,我国拥有41个工业大类、207个工业中类、666个工业小类,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所列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。产业门类齐全,基础设施完善,上下游产业聚合,再加上人才和劳动力优势,成就了“中国制造”。
我跟朋友开玩笑说,工业基础、供应链是其一,我可以给你说说中国经济的另两个“韧性”。
一个韧性是什么呢?是我们强大的山寨能力。全世界再也找不到一个地方,有这么绚烂的“模仿再创新”的能力。这种能力,正跟着时间的推移,不断迭代。
举个例子。我最近在走访服装出口企业。发现这一些企业,基本都是两条腿走路。一条出口,一条国内市场。在江苏,我遇到一个“服二代”。父亲做了近30年的服装出口加工,前几年把工厂给了两个儿子。大儿子,专门从日本的商社接一线奢侈品服装加工的单子。这些单子,大部分利润都不高。因为单子要转好几道,奢牌给日本大商社,大商社给小商社,小商社再下单给中国工厂。但是工厂非常乐意接这种“大单”。因为跟着大单,能接触到最前沿的工艺、款式、面料。学习性,很强。而且,大单本身,就是一种背书。
与此同时,把这种最前沿的学习,应用到国内市场。工厂的小儿子,几年如一日的研究一线奢牌的版型和面料,通过抄面料、抄款式、抄工艺,把国内中高端市场做起来了。
抄到什么程度?有些款式,抄到比你在专柜买来的,穿着还舒服。在工厂的样品间,我发现一件小外套,是Loro Piana的经典面料,但款式是maxmara,确切的说,那个款式还依据我们东亚人的体型,做了修改。修改后,比原版更容易上身。
早先年,我们也山寨大牌,但是会卡在面料上,那时国内还很少有工厂会直接去欧洲百年老品牌提前一年定制面料。款式上的修改,也没太多经验。这些年,随着网购、自媒体的兴起,这些卡点,全部被打通了。做的人越做越好,买的人慢慢地多,已经形成一个正循环。
全世界,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地方,可以把几万块一件的Chanel高定,山寨到琳琅满目。从几十块到几千块甚至上万块,什么价位都有。从穿一次可以扔,到可以和原版对打。爆款到,小香风成为一个专门的搜索词,一季可以卖个几百万件。
是中国人爱挣钱。这种爱挣钱,虽然在年轻一代身上,有所消减。但在我父母那一代人身上,还淋漓尽致的展现。我父母都是55后,正要读书的年纪,文革来了。书读得不多,但他们身上有一种无所畏惧,随时要去挣点钱的心气。
我爸妈是典型的个体户起家。什么项目挣钱,就可以在这一个项目上,全心付出。我爸做海运,我妈一个晕船的人,可以下船去做饭,不仅做饭,还能把船上和码头的废铁料收集了卖掉。我爸做工厂,我妈管几十号工人的两餐加夜宵。资金困难时,厂里的保洁,也是我妈。开模具,我爸整夜不睡觉,就跟着师傅一起,发现的细节,比师傅还多。
如今退休在家。我爸天天搓麻将,我妈还天天想着,哪里给我爸去找个看大门的工作。她的理由是,看大门也是坐着,搓麻将也是坐着,这钱,为啥不挣?
可能是我们宁波人特别爱挣钱。但是,我所遇到的绝大部分中国人身上,其实都有这股心气。不服输,有上进心,能吃苦耐劳。
小说《遥远的救世主》里,举过一个王庙村的例子。王庙村的组装音响,最后打败大牌音响的杀手锏,除了各种组装,就是这种“全家齐上阵,全心全意,吃得苦中苦的去搞钱”的劳动生产率。
劳动生产率是决定一国经济有没有未来增长性的标志性指标,是现代供应链效能水平的重要体现。
而我们,是全球劳动生产率增长最快的国家,年均增长率达6.7%,高于全球平均增速5.1个百分点。2021年,中国劳动生产率达16512美元/人,明显高于越南(3905美元/人)、印度(6688美元/人)和印度尼西亚(9151美元/人)等地。
全球港口货物吞吐量、集装箱吞吐量前10名的港口当中,中国分别占了8席和7席。主要港口平均作业时间明显优于国外主要港口。2022年5月,集装箱港船舶平均的在港时间、在泊时间分别是1.98天、1.04天,明显比国外主要集装箱港口(分别3.3天和2.4天)的效率要高。
看到这里,可能读者会说,你干吗举父母的例子,他们都老了。你没看年轻人都躺平了吗?
我想说的是,心气这样的一个东西,会遗传。比如,我爸在我心里种的种子就是,不要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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